市外办国际名城市长访谈：专访美国休斯敦市市长安妮斯·帕克

　　2014年1月7日，市外办和深圳特区报联刊发表第66期国际名城市长访谈专栏。本期专访了美国休斯敦市市长安妮斯·帕克，他阐述了多元化城市探路者。

百变休斯敦：多元化城市探路者

黄昏中的休斯敦天际线。

艺术汽车游行。

坐落在休斯敦的莱斯大学是美国著名的研究型大学之一。

休斯敦中国城内的雕像。休斯敦是美国继洛杉矶之后拥有最多华侨的城市。

一年一度为期两天的自由仲夏节在休斯敦布法罗湾举行，来自150多个国家的音乐家聚集在此，为人们献上精彩的音乐大餐。

　　休斯敦是美国德克萨斯州第一大城市，美国第四大城市，墨西哥湾沿岸最大的经济中心，因当年德克萨斯共和国总统山姆·休斯敦得名。面积1440平方公里，人口210多万，其中20%在国外出生。

　　休斯敦以其能源、航空航天、高端制造业、医疗以及港口闻名世界。休斯敦港是世界第六大港口，也是美国最繁忙的港口。休斯敦是德克萨斯医疗中心和约翰逊航空中心的所在地，是全球最佳贸易城市之一，财富500强总部数量全美排名第三。

　　安妮斯·帕克 1956年生于休斯敦，1978年毕业于莱斯大学，获得人类学、心理学和社会学学士学位。

　　帕克自2010年1月2日开始担任休斯敦第61任市长，也是休斯敦历史上第二位女市长。曾做过6年休斯敦市议员和6年主计长，也是休斯敦历史上唯一做过市议员、主计长和市长的人。帕克还是2010年《时代》杂志评选的全球最具影响力100人之一。

　　帕克的一大成就，是在金融危机期间创造了大量的就业，这使得休斯敦获得“美国就业增长之都”称号。

　　以下是本期访谈内容：

　　对大多数人来说，休斯敦并不是一个陌生的名字。这座位于墨西哥湾沿岸的美国南方城市，不仅拥有海天一色的优美环境，还有著名的火箭队、德州医疗中心、约翰逊航空中心、蓬勃发展的能源产业、全美税务最低的营商环境、丰富多彩的文化活动……百变休斯敦，总有让你流连忘返的理由。

　　顶着如此多的光环，休斯敦看起来几近“完美”。但近日接受专访时，休斯敦市市长安妮斯·帕克坦言，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城市是完美的，休斯敦也不例外。比起“完美”，休斯敦更像是一个“多元化城市的探路者”——探索多元化产业格局、多元化人口和多元文化完美融合模式。或许，这种探索对深圳的国际化城市建设也大有裨益。

　　多元化产业本身就是核心竞争力

　　深圳特区报：2008年金融危机时，在美国20个大都会区中，休斯敦是最后进入衰退、但也是最早摆脱衰退的城市。2011年10月的数据就已显示，休斯敦所有在衰退中丢失的工作机会均已恢复。能跟我们谈一谈休斯敦成功应对此次经济危机的秘诀吗？

　　帕克：对许多人来说，休斯敦是美国甚至世界的“石油和天然气中心”。然而，这只是故事的开始。作为一个商贸中心，休斯敦的核心竞争力不单是能源、医疗、高端制造业或者航空航天，而是多元化产业本身，而这也正是我们能够经受住2008年金融危机的主要原因。

　　1901年，随着石油的发现和开采，休斯敦发展迅速，拥有200多家以能源为主的大型企业，能源类工作在休斯敦占到87%的比重。但单一的经济使得休斯敦在1980年油价暴跌时，经历了一次毁灭性的经济衰退。从那时起，我们就决定改善产业布局，摆脱能源单一型经济。

　　为尽快完成经济转型，1989年，原休斯敦商会、经济发展委员会和国际贸易中心等3个机构合并，组成了休斯敦大商会。大商会制定了长期发展战略，在保持“能源之都”优势的前提下，扬长避短，大力发展航空航天、医疗、教育、信息技术等高附加值产业。

　　过去30年，虽然能源行业始终是休斯敦经济的发动机，但在整个经济中的比重一直在下降，医疗保健、物流、高科技、航空航天等产业的比重逐渐增加，已成为休斯敦经济的助推器。

　　深圳特区报：虽然能源行业的比重有所下降，但要从上世纪初到现在一直保持“能源之都”称号，也很困难。休斯敦是如何做到的？如何进行能源产业转型升级？

　　帕克：目前，休斯敦有3700多家与能源有关的公司和世界一流的研究机构。由于数十年的研究与创新中涌现出大量能源人才，休斯敦在石化行业逐渐受到认可，非碳氢燃料行业也逐步发展。

　　在我看来，休斯敦真正的领导地位，来自于将科技创新与商业智慧相结合，也就是将科研努力、成果与企业有效结合，将各种奇思妙想从实验室搬到市场。正是由于这种快速将科研成果转化为商品的能力，使得休斯敦不仅是“石油和天然气中心”，还是风能、太阳能、生物质能源等可再生能源的中心。我们积累和扩展了大量智慧能源网的专业知识，超导和新材料研究也处在领先地位。

　　多元化休斯敦是40年后美国的缩影

　　深圳特区报：休斯敦不仅拥有多元化产业，多元文化也一直是其最显著的特征之一。莱斯大学教授、著名人口统计学家史蒂芬·克林伯格表示，今天的休斯敦代表了40年后的美国。您如何理解这句话？

　　帕克：休斯敦的人口由不同肤色、不同文化背景的人组成，是世界公认的美国最多元化的大城市、充满活力的国际大都市。我想这就是克林伯格想表达的意思。

　　上一次的人口统计显示，休斯敦市210多万市民中，20%都在国外出生。休斯敦大区有600多万人口，其中英裔人口占总人口的39.2%，黑色皮肤的占16.8%，西班牙裔占35.9%，亚裔和其他占8.1%。西班牙裔的人口为218万，比美国15个州和哥伦比亚特区的总人口还多，亚裔人口也接近40万，在全美排名第九，比拉伯克、阿马里洛或拉雷多大都市统计区的总人口还多。

　　深圳特区报：在您看来，休斯敦吸引移民的特质有哪些？

　　帕克：我想这主要归功于休斯敦宜居、宜业的特点，可以迎合所有人的需求。

　　2012年5月，《福布斯》称休斯敦是美国最宜居的城市。在休斯敦，居民的购买力远高于美国其它主要大都市区。2012年第三季度C2ER生活成本指数显示，休斯敦的总体税后生活成本较全国平均值偏低9.1%，仅住房成本较平均值就低了23%。

　　休斯敦不仅住房和生活成本低，还有良好的生活环境。这里拥有350个公园，200多片绿地和公共空间，90多个18洞高尔夫球场，近100个图书馆，115家医院、13350多名医生。而且，闻名世界的德州医疗中心就在休斯敦，这里的医疗条件几乎是最好的。除此之外，这里还有休斯敦火箭、休斯敦德州人等著名的篮球、橄榄球队。

　　除了优越的地理位置，休斯敦的领导层一直积极支持商业发展，营商成本明显低于其他主要大都市区，是全国税务负担最轻的地区之一。2013年5月，《选址》杂志称休斯敦的营商环境美国排名第一。休斯敦不仅有财产税激励政策，还有自由贸易和保税区、自由港免税，以及项目流程的“快速通道”——红地毯许可计划。另外，德州企业基金、德州新兴技术基金和技能发展基金等采用发放现金、员工培训的形式，吸引企业落户休斯敦。

　　由于能源、先进制造业、航空航天和医学行业的蓬勃发展，休斯敦是全球工程技术人才最密集的地区之一，堪称“世界首屈一指的工程技术人才聚集地”。同时，休斯敦地区有近20家学院和大学，每年有42000名毕业生，是大学毕业生的最佳就业城市。

　　便利的交通、良好的自然环境、较低的税收、密集的高素质人才和优惠的创业政策，吸引了阿纳达科等25家财富500强公司在这里设立总部，100多个公司在这里成立、发展。

　　多元文化从来都不是绊脚石

　　深圳特区报：多元文化给休斯敦带来哪些益处？如何将多元文化与城市发展蓝图有效结合？

　　帕克：多元文化一直是休斯敦发展的优势，而非绊脚石，它不仅带来了人口增长，还使得休斯敦更加开放包容，加速了城市国际化进程。

　　2000年到2010年期间，休斯敦大都市统计区的人口增长26.1%，主要原因是大量年轻外来人口的迁入。

　　休斯敦利用多元化，吸引其他国家在此设立领馆，吸引外商前来投资。现在休斯敦有90多个领馆，是全美继纽约和洛杉矶之后领馆数量最多的城市。这里还有代表9个国家的20家外国银行，765家外资公司，395家跨国公司和3300多个参与国际贸易的区域公司、外国政府办事处和非盈利组织，这些都加速了休斯敦的国际化进程。

　　深圳特区报：休斯敦采用哪些方式促进多元文化融合？

　　帕克：为了促进多元文化融合，休斯敦每年要举行大量活动，比如为期一周的国际艺术节、公园涂鸦艺术节、春天举行的“发现世界@发现绿色”、市民周活动、牛仔节、艺术汽车游行、亚洲文化节等等。

　　国际艺术节每年都选取不同国家的文化为主题，通过艺术、音乐、游行、手工制作、美食分享等方式，提高人们对这个国家的认知。比如，有一届休斯敦国际艺术节的主题是“丝绸之路：横跨亚欧之旅”，重点介绍丝绸之路上的中国、印度和土耳其。为了突出展示中国、印度和土耳其文化，艺术节组委会在市政府大楼旁的休斯敦公园内建造了3个微缩景观——中国万里长城、印度泰姬陵和土耳其特洛伊木马。有关中国的展览从种桑养蚕开始，到抽丝织锦，内容非常丰富。艺术家还向观众现场展示刺绣绝技。此外，观众还有机会学习中国书法，体验中国茶艺。

　　五大策略助力城市国际化

　　深圳特区报：1998年，利·布朗就任休斯敦市长时，提出用25年时间将休斯敦打造成国际一流城市。2013年9月23日，《福布斯》杂志称“2023年休斯敦将被公众认可为美国下一个国际化大型城市”，距离1998年刚好25年。休斯敦的国际化道路非常顺利，能跟深圳分享国际化的经验吗？

　　帕克：利·布朗在提出这个目标之后，就通过五大策略为休斯敦的国际化奠定了坚实基础。

　　一是提高公共安全。休斯敦着力解决毒品、犯罪团伙等问题，推进布朗创造的社区警务理念。二是增加高等教育机会。一个国际一流城市必须有高素质的劳动力，所以休斯敦必须给市民提供受教育和接受培训的机会。如今，我又将提高教育质量作为我市长任期的重要工作。三是打造多元化产业经济。世界一流城市要有多元化的经济，休斯敦利用已有的世界一流的能源、医疗中心、港口、国际机场，以及约翰逊航天中心和非常活跃的创业精神，充分融入国际市场。四是欢迎多元文化。国际化城市一般都是多元化城市，我们利用宜居宜业的环境吸引了大量移民，然后将多元文化转化为发展的优势。五是提高政府公信力。国际化的城市是透明度高的城市，绝不容忍政府或私营领域的任何违法行为。

　　深圳特区报：自从利·布朗1998年提出建设国际一流城市的构想，休斯敦市长至今已经历了三次换届，这个构想是如何在不同市长那里得到延续和继承的？

　　帕克：政府通过议会、法律以及管理规划来确定城市发展的基本框架，休斯敦的每一任市长会根据这个基本框架，做出对这座城市最好的细节调整，不会因为一个决定或者项目是上一任市长制定的就中断，这样就确保了一个长期规划能够持续推进。

　　希望与深圳在前海开展合作

　　深圳特区报：去年7月份，休斯敦国际贸易及发展委员会执行董事会主席彼得·布朗造访深圳，提起休斯敦有意在深圳建立一个德州医疗中心的分部，这个项目如今进展如何？

　　帕克：休斯敦希望与深圳在前海开展合作，建立德州医疗中心分部。就我们之间讨论的情况来看，事情进展还不错。休斯敦市政府会支持任何增进两市友谊的建议和项目。

　　去年，两市在医疗领域有实质性的合作。7月初，深圳市人民医院与休斯敦Methodistatd医院正式签约，开展医疗合作与交流。深圳派出妇产科、心内科、心外科、神经外科等专科的骨干医生赴美进修，休斯敦Methodistatd医院也为深圳市人民医院的临床医生和管理人员制订培训计划。

　　深圳特区报：休斯敦是深圳第一个国际友城，自从1986年结为友好城市以来，两市在经贸、文化、教育等方面开展了大量的交流合作。就在刚刚结束的第四届深圳国际友城文化艺术周上，休斯敦的牛仔舞令深圳市民大饱眼福。在您看来，未来两市最有潜力的新合作领域是什么？

　　帕克：我虽然没去过深圳，但知道这座城市年轻、发展迅速，很快要跻身世界领先城市。

　　自从结为友城以来，两市的确开展了大量密切合作，加强了友谊。和深圳一样，休斯敦是一个经济快速发展的城市，同时也是一个注重绿色发展的城市，相信绿色能源产业会是两市最具潜力的交流合作领域。

　　启示与思考

　　“草根”活动提升市民归属感

　　2013年11月的一个周末，风轻云淡，休斯敦迪纳摩体育馆座无虚席。身穿橘红色印有“CITIZENSHIP MONTH”衬衫的休斯敦市民，兴奋地扯着嗓子为场上正在进行的足球赛呐喊助威。

　　这场足球赛是休斯敦市民月的上百场活动之一。在休斯敦，市民最不缺乏的就是文化活动。这里一年到头有几百场活动，除了国际艺术节等大型活动由政府搭台外，大多数是由市民根据需求和兴趣爱好，自行发起的“草根”活动。

　　作为“草根”活动之一，市民月原本不叫市民月，而叫市民周。2009年，休斯敦几位社区居民为了帮助新移民更多认识自己的新身份，了解休斯敦的多元文化和市民的权利和责任，自行发起了这样一个活动。时任休斯敦市长比尔·怀特非常喜爱这个活动，便将每年11月的第三周定为休斯敦市民周。

　　2013年是市民周开展五周年，应民众的要求，休斯敦现任市长安妮斯·帕克将市民周改为市民月进行庆祝。

　　短短一个月，来自各个领域的上万名休斯敦市民和志愿者自发组织了上百场活动。人们聚集在社区草坪举行各国美食分享会和文艺表演，去博物馆了解休斯敦的历史，在体育场举行足球比赛……觥筹交错之间，呐喊助威之时，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便不知不觉地拉近了。

　　“多元文化从来都不是发展的绊脚石。”帕克说，只要通过活动增强市民的归属感和认同感，多元文化就是发展的助推器。

　　遇事就拨311

　　路面坑洼、信号灯失灵怎么办？邻居音乐声音太大、严重扰民怎么办？想要创业却毫无头绪怎么办？在休斯敦，你只要拨打311，这些问题便可得到回复和跟踪。

　　休斯敦非紧急公共服务电话热线311于2001年8月正式开通。时任休斯敦市长利·布朗将几十个不同功能的政府服务电话和热线电话融合到一起，使之成为一个多功能的庞大多语种公共服务系统，为市民提供紧急求救以外的信息查询、投诉等服务。该热线一周7天、每天24小时开通，可以直接一次性解决85%的市民的提问或者投诉，不需要转接，不需要等待，也不需要再次咨询。市民还可以通过网络、电话等方式对该投诉进行追踪。

　　如今，遇事就打311已成为休斯敦人的习惯。水管爆裂、垃圾未被及时运走；公园花草遭到破坏、宠物走失，人们习惯拿起电话拨打311。投诉频率最多的事情依次为：噪音、废品回收、公共交通等。

　　最近，311服务系统升级，休斯敦市民可以通过苹果或安卓系统安装免费软件，或扫描二维码，就可以直接安装手机版311，随时随地进行咨询或投诉。

　　（资料收集 秘书处：张超鹏）